“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从南昌起义至今,中国人民解放军经历了94年波澜壮阔的光辉历程。94年来,你们在战火硝烟中锻造,在惊涛骇浪中洗礼,在血雨腥风中历练考验,愈战愈勇、愈战愈强,成为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战争年代你们冲锋陷阵不惜流血牺牲: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处处留下了你们深深的足迹和殷红的血迹。和平年代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你们毅然逆行的身影:卫国戍边、抗洪救灾、抗震救灾、反恐维稳、维和行动、抗击疫情……你们用青春热血捍卫着国家的尊严和人民的安宁。在这隆重庆祝建军94周年的节日,我们向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致以崇高的敬意!向忠诚的人民子弟兵致以亲切地慰问!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营的大熔炉让多少有志青年百炼成钢。一九六九年因为战备需要,一批喀什的热血青年应征入伍,开启了他们从戎报国的军旅生涯。今天我们推出从喀什从军的老兵刘新民先生的文章,让他为我们讲述那些年军营里普通战士们在艰苦生活中磨练成长的有趣而又难忘的经历。 原新疆陆军四师十团三营机枪连六九年入伍战士刘新民撰稿 “民以食为天”是说:吃饭这件事,是天下头等大事。过去我对此古训并无体会,因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一九六九年三月我入伍到了部队,在服役的五年中,有三年的时间当上士,忙的全是与吃有关的事,那几年我才体会到,吃饭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十七岁的小战士刘新民当上了机枪连的上士,也叫给养员,要操持一百多条汉子的吃喝。——摄于十团生产地 “文革”是一个“革命的理想高于天”的年代。政治激情燃烧过剩,肚子里缺吃少油肉。生活物资太匮乏了,只要和“吃、穿、用”沾上边的,都一律凭票凭证供应,那会没票想吃块豆腐都没门。部队的生活怎么样?实话讲,比城镇居民好不到哪去,吃粮照样粗细搭配(30%是粗粮)。连队的副食主要依赖自己经营的菜地、猪圈、豆腐房、咸菜缸等等。那会部队提倡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年7月30的大龙池摄影钱忆治我们连是一个大伙食单位,除本连一百二十几号人张嘴吃饭外,营部和卫生队二十几号人都在我连搭伙吃饭,营首长也不例外。那时时常会有上级首长和地方领导来营里,炊事班最发愁的事,是拿不出什么像样好吃的招待客人。记得有一次军区下来一拨人了解军训和伙食情况。有一后勤协理员到炊事班了解一日三餐吃些什么?我想了半天,调侃地对他说:“早上吃羊,那是巴伦台山里的野黄羊;中午吃鱼,那可是焉耆博斯腾湖里的大头鱼;晚上吃蛋,是巴音布鲁克草原天鹅下的蛋”。协理员边听边用小本记着说:“伙食不错,还全是野味,军区机关也没这口福”。我接着说:“把早中晚合起来吃,那味道比满汉全席还好呢”。炊事班长王殿铭把协理员拉到一边,用浓重的河南话说:“别听上士吹啦,那叫过嘴瘾。什么‘羊鱼蛋’?就是俺们天天吃的“洋芋蛋”就是土豆”……“还说“满汉全席”呢,那是皇上吃的,俺们当兵的吃的就是土豆丝”。大家都笑了,可那笑声里多少有些苦涩的味道。回想那时尽管缺油少肉,副食匮乏,但部队里官兵平等,不搞特殊,风气很正。大家同灶吃的是大锅饭。当然开小灶的情况也会有,那是给生病的战友做病号饭。炊事班接到做病号饭批条后,才能做小灶饭。 刘新民(左)与当上士期间的司务长秦焕民(右)在巴伦台合影 那时的“小灶”,也就是一碗炝了葱花的手擀面,条件允许再加个鸡蛋。就这么一碗鸡蛋面,几滴葱油都已吊足了病号的胃口。围坐在病号旁的战友们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卯足劲用鼻子吸吮空气中飘散的葱油香味,生怕这稀罕的香气从门缝里飘了出去。 当年作者在修独库公路时业余娱乐与战友们下石子棋。身后是他们的帐篷营房,树墩木凳是他们的露天饭堂,这里也是上士刘新民的“战斗岗位”。右侧穿便服的是配属部队施工的民工连技术员,他是上海支边青年。 说到吃,真有些苦辣酸的趣事让我难忘: 一是一副对联。连里召开民主生活会,某个班长对连队伙食不好有意见,写了一副对联直接送给了炊事班,上联“钢筋萝卜一对好牙难对付”,下联“铁勺豆芽一副好胃难消化”,横批“伙食太差”。冤啊,炊事班招谁惹谁了。 二是一组“三句半”。那时部队流行“三句半”。敲锣打鼓,四人表演,前三人说整句,后一人说半句。有次在农场连里搞文艺活动,各班都有一个节目。某班上台,不敲锣用筷子敲碗,前三句是“干活像头牛,吃的窝窝头,夜里常做梦”最后半句“想肉”。说完一阵哄笑。大家想肉都想疯了。 独库公路摄影韩玉林三是“不怕吃死”的兵。说的是张明礼,一九六九年入伍的兵,甘肃人,是个孤儿。有一次连队改善生活,炊事班用猪皮、骨头、胡萝卜,做了一大锅抓饭,油水比平时多很多,有点像过年。张明礼敞开肚子猛撑着吃,一直吃到顶住嗓子眼。听说,晚点名全连集合听令,他一扭头还从嘴里甩出一块碎猪肉。他因吃得太多了,胃快撑爆了,痛得直叫唤。卫生队顾医生一看着急了,赶紧让人架着他围着操场转圈慢慢走,一直转到天快亮才消停下来。张明礼“不怕吃死”的精神,一夜之间名扬全连,大家马上记住了这个孤儿。 作者当年的部队施工就在独库公路的小涝坝(小龙池)旁边。施工艰苦单调,星期天除了转转山,钻钻林子,就得靠自己找乐子。营里的战友们,正在掰手腕打发时光。左起:机三连五班长宋万鹏、营部书记王有才、机三连文书邱吉宗、上士刘新民。 年7月30的小龙池摄影钱忆治四是有关吃的“硬道理”。“锅里没有肉味,放的尽是萝卜臭屁,想想看这样的连队还有力气战斗吗”……“思想工作太空洞,不如杀头大肥猪”。这些话是我们营长单佰仲和我们这帮伙头军们聊天时讲的。那时我朦胧中理解到“一个连队的伙食好坏与战斗力有关”,“思想政治工作做的好不好,与连队生活质量有关联,而且缺一不可”。仔细想想这些朴实的话,句句有道理,都是硬道理。 记得一九七零年,是我们部队生活最困难的一年。当年因为换防对调等原因,几乎把连队的生活家底折腾光了,猪圈空了,菜窖空了,副业地荒了。没有油水的伙食,让各连的口粮都大大超支。如何解决油水不足和粮食不足,已成为全团乃至基层连队重点抓的一件大事。团里办农场解决的是口粮问题,连队养猪解决的是 油水的问题,猪的存栏数和口粮超支数,是当时团后勤考核连队生活的重要指标。要恢复养猪并不简单,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太多:仔猪到哪去买;饲料怎么解决;用什么办法去饲养;猪病怎么防治等等。那年我才十七岁,遇到的这些问题都是前所未闻。在那种情况下没有退路,只能自己去动脑筋想办法了。 刘新民和他当年施工的战友们在独库公路小涝坝(小龙池)边留影。身后是小涝坝(小龙池),山坡上是他们的帐篷营房。 仔猪是养猪的基础,选种很关键,都喜欢长肥膘的猪种。我记得第一次买猪苗是在部队驻地附近兵团的一个劳改农场,第一次看到一个穿着大红毛衣的女人拖着脚镣在喂猪。她听说我是来买仔猪的,很热心地给我介绍各种猪的品种。从她嘴里我第一次知道了“巴克夏”、“约克夏”、“乌克兰白条”,这些洋品种猪。当时管教告诉我说:“这个女人是反革命,北京教书的,骂江青被判了重刑”。 饲料在当时是最大的问题,没有任何供应的渠道,更不可能有现成的混合营养饲料供应。我们当时搞饲料是从地方的面粉厂弄麸皮;从榨油厂弄粕饼;从酒厂、醋厂弄糟料;大量的粗饲料是在农村收集胡麻叶。胡麻是一种油料作物,成熟后农民收割打完场,扬场留下的胡麻叶正是我们所需求的饲料。那时全团各个连队都派出人专门弄饲料,在部队驻地方圆百里范围的团场、公社、生产队、面粉厂、榨油厂、水磨房、酱醋酒厂,几乎都能碰到部队搞饲料的人。那会弄饲料就像打仗一样,信息不灵、情报不准、动作慢了、下手晚了,等于白跑一样。各连外派的战士,为饲料相互打架的事也时有发生,至少在我身上就有过。 年7月25日的独库公路摄影刘辉喂猪讲究饲料配伍和饲料发酵的方法。连里猪的存栏数大大小小也有几十头,饲料配不好,猪不爱吃就是浪费。当时在兵团流行“中曲发酵饲料”,上海支青用发酵糯米酒酿的方法发酵猪饲料很成功。为了学习和掌握这门技术,我专程去兵团团场拜师求教。当时一个操着上海口音的技术员,还给我提出一个条件,送他一顶军帽就把发酵技术传给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弄了一顶旧军帽送给他。当时有一顶军帽,那是革命和时尚的标志。 防止猪病是养猪最重要的事。猪有两个致命的病,一是发生在生长七周的小猪身上,症状是发烧,也叫“七周瘟”,另一个就是猪痢疾。这两种病的死亡传染率都是很高的。但是部队没有兽医,我们也没有防病经验,发现不对头就跑卫生队,人医当兽医真的还管用。 我第一次给母猪接生时,不知怎么下手,紧张得浑身冒汗。好不容易七个小猪降生后,又发现母猪没奶。情急之下,我到炮连马号班借了一匹马,跃马直奔巴伦台找蒙医,抓了几副催奶的药和玉米汤一块煮了喂母猪,这窝猪崽总算保住了。保住了它们就保住了猪的存栏数。 机三连的两个新疆兵:刘新民(右)、宋万鹏。军营的施工劳动训练使他们成了体魄强健的男子汉。 最让我们搞后勤有成就感的,是在春节前,连里杀了七八头大肥猪,腌了好几大缸咸肉,熬了几大盆的猪油,还有一片片半扇猪整齐地吊在连部门前的老榆树上,那可是一道诱人胃口的风景线。战友们吃着“杀猪菜”别提多高兴了,就连炊事班的兄弟们腰杆也挺起了很多。珍藏的故事中有一个人物必须介绍,他叫田志武,他不是我们连的,是团直特务连的战士。我和他都是连里派出搞饲料的。有一次在焉耆七格星公社一个生产队的麦场上,我们俩不期而遇,当时为了争夺那点胡麻叶饲料,两人在麦场打了一架。真是不打不相识,最终我们俩握手言和成了好朋友。 大龙池,部分独库公路施工队伍就住在对面山坡上的松树林里。摄影钱忆治搞饲料是个苦差事,若是一个人干,既要筛胡麻叶子,又要装麻袋很吃力。所以我俩组成了互助组,以后什么活都互相帮着干,效率大大提高。有他这个伴,我心里也踏实许多,他们连有电动粉碎机,比其他连队条件好。我俩商定,搞到的饲料先拉到他们连粉碎房,粉碎后再平分,拉回各自的连队。我俩的足迹跑遍了农二师所有的团场;跑遍了和静县、和硕县、焉耆县、库尔勒等方圆百十公里的农村。我俩住过农场的礼堂,公社的会议室;住过养路工的道班房,睡过麦垛;坐过老乡的驴车;搭过手扶拖拉机;也扒过公路上跑的大卡车。最难忘是经历过一次翻车,当时我俩被埋在饲料里喘不出气来,被附近厂里的工人连拉带拽地救了出来。也许就因为我俩有了这段患难与共和无私相助的经历,我们成了彼此不忘的兄弟。在我要复员的那一年,田志武在粉碎饲料时不慎将包在头上的围裙卷进了皮带轮,当时现场就他一人,因无法挣脱,最后被绞得窒息而死。听到他的死讯,我万分震惊和难过。他是我所知道的,为了让战士们有肉吃,而献出宝贵生命的第一人。他母亲和他妹妹到了部队料理他的后事,我专程从巴伦台下山到团部招待所去看她们。聊天中我记住了田志武,北京人,一九六九年去山西再教育,一九七零年参军入伍。他的家在北京朝阳区,她母亲当时在清河毛纺厂,是一个挡车工。田志武是一个优秀的后勤兵,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们应该记住他。 刘新民的三个战友。 田志武和丛玉庆(左)都是年从山西介休入伍的北京插队知青。田志武发生意外后,丛玉庆像亲人一样协助亲属处理后事。几年后,王有才(中)来介休,三个战友还忆起战友田志武。(王有才供图) 行军锅里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兵,一个后勤兵与他的那帮伙头军兄弟们平凡的经历。行军锅里不仅有酸甜苦辣的人生值得品味,而且还盛满了战友的情谊,让我们一幕一幕地去追思。我的青春年华最闪亮的那一段经历,奉献给了部队,部队也造就了一个值得骄傲的士兵。虽然流走的岁月我们无法挽留,但是当年那种艰苦奋斗、顽强拼搏、无私奉献的宝贵精神,却已经融入我们的血液中,我相信它会代代传承下去,一定会传承下去。 刘新民和当年与他一起从军入伍的喀什兵战友们 当年的小战士刘新民当年与刘新民一起从喀什参军入伍的战友在部队留影。左起:景志杰、任武阳、张振胜、刘新民、李军。年五位战友退役后一起回到了故乡喀什。三个喀什兵已挑起工作重担。 左起:高机连长朱建国、军医刘斌、修理所长杨卫国。 喀什战友复员后在喀什人民公园门前留影。 左起:前排张安民、刘新民、王有才,后排朱建国、孙建军、袁敦春 年退役后,刘新民回到故乡喀什,与喀什战友在喀什最具特色的艾提尕尔清真寺门前留影。 左起:前排王志军、任武阳、王有才、孙建军,后排张树生、王安吉、郭建军、刘新民、李军。 喀什兵杨卫国(右)与蒲永光在艾提尕尔清真寺前留影。(王有才供图) 五个喀什兵都在四师十团服役,他们身后是部队的大礼堂。 左起:王有才、张安民、张建国、景志杰、吴新文。(王有才供图) 南疆兵北疆兵,我们都是十团的兵。(王有才供图) 这张照片上的五个喀什兵都是四师十团的文艺骨干,这是他们和演出队战友们的合影。 左起:一排右一张安民,二排左一李忠学、左三吴新文、左四王国有、左五王俊英。 从小与维吾尔族巴郎一起玩耍成长的喀什兵。 左起:王志军、姚荣军、洪佳斯、李栓成。 作者刘新民近照刘新民,喀什出生,南疆军区军人后代,喀什二中初六九级学生,六九年入伍在陆军四师十团服役,七四年退伍在喀什大十字百货商店任党支部书记,八十年代初调乌鲁木齐先后在自治区卫生防疫站党办及卫生厅纪检组工作。九十年代初调宁波保税区工作,后自办科技企业工作到退休,现定居宁波。大学本科,喜欢书法、摄影、写作、收藏和户外旅游。曾在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