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在中华,一直是一段奇妙的存在,离人似很远,却总能在心灵上达到最近的契合。如果有人说你的语言如诗一般,你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称赞,因为从古至今,诗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美好。 从前的诗很轻很慢,一次一次教人惊讶,也有一种教人在难以理解的神秘中暗自感动的魅力。我把它理解为诗性。倪万军老师在他的《叙事的困境》一书中写道:“据说,读不到好诗是我们这个时代读者的命运。那么,写不出好诗也一定是我们这个时代诗人的命运。”读到这句话时,我陷入沉默,没有一点意外,它的真实教人有些许悲哀。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还是有很多人在努力抓住诗的羽翼,有很多“诗人”仍在诗的边缘挣扎,谁都不愿意丢失这么美好的存在。 禹红霞也是这很多诗人中的一位,努力写万众心绪下的诗,我不了解这位诗人,所以是纯粹的以诗谈诗。这本《星辰的光芒》共有两部分,诗的意志大致相近,其一是“自由的天空”,其二是“爱的花朵”,以题目看去,诗人有童话目光里的温柔,有一颗永远波动着年轻、自由、远方与正义的心。星辰虽渺远,但不可否认其光芒的绚烂。 我一直认为诗中万不可缺失了思考,万不可丢失了思想的意蕴,我接触最多的是古典诗词以及民国时期的白话诗,骨子里对诗也有了一种执念,如李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中对人生的理解,林徽因“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中对四月与你的认识以及联系。这同样是诗的魅力,诗能够高度地概况你对生活的感悟和领会。读《星辰的光芒》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诗人的思考,也让我越发想要发问:诗性如何在当代生存? “一些事情比云烟还乌有,一些理由比鹅毛还轻”,只有真正经历过世间的是是非非,方能真切感知万事的空无,这也是诗人对生活的态度。“在风中,我的心开满绯红的雏菊”,这一句,倒有些意味,绯红,雏菊,很有诗的画面和意境感,此刻作者的心中必定荡漾着柔软和可亲的欢喜。还有一些诗句如“爱太阳的思想,也爱小草的期望”“让善回归心灵。把爱的家园搬回你的村庄”等,很祥静,也确有思考的痕迹,而且她分外喜欢同花草树木的交流中,毫无保留地显现自己的热爱与期望。诗人沉醉于自我求得的精神家园,在这个浮躁且快节奏的世界里,她的诗中还保留着诗该有的淡然和静,也是极难得的,但不该让平胜于静,那样诗性的意境也会相应变的狭隘。“你是光,六月早晨最温柔的一缕/你是花,飘落与开放永远散发的香气”“逝去,我必须要更加干净,世俗的冲撞与我无关,一张白纸都是多余”……可以看出作者的“知足”人生观,只有懂得,才知那一点微妙都是出奇的美丽。于是“我”在诗中更加高大,光辉,这也许是作者本人的幻化,亦或是她的向往,在此期间她与外界似有一种特立的距离,大胆表达生活的思悟。 再者,诗中有极强的个人化写作意识和自我拯救的意识。在《燃烧的树中》有“诗人啊!为了你自己的秉性,你必须是光芒或火焰,以自己的名义闪烁、照耀、跳跃和呐喊”;在《我阅读世界》中“世界之外是什么样子,我毫不关心”;在《只想做一个曾来过的人》中“我喜欢它们,是为能更好的爱自己……我只想做一个曾来过的人”;在《当我离去》中“我不曾伤害过,一片阳光,一个眼神”等。这些诗句中个人精神的力道很强大,一定程度上也是诗人自我的慰安,毕竟这个世界除过诗和远方,还有苟且,值得欣喜的是,她能够有意识地去写出让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的美丽,然而只靠诗是不能够美化很多空虚的心灵的。 《尚书》曰“诗言志”,而志除却寄托诗人厚重的情感外,还应有超脱的思想意境中的诗性。书中有好几篇如《与苏格拉底》《与马克思》《与尼采》等诗作,无法让人感到哲学与诗的交流,我不否认诗人确实从几位哲人那里获得了哲理的顿悟,只是略感遗憾,读者无法感应。全篇空洞的呐喊超越了诗本质的内容,更像一个战士在高调地呼吁,以此使整本诗在内容上有了高调的一面。诗应该更加注重内在的情志。当代并不缺乏这样的诗,一些帖子、各类媒体或个人主页上,都充斥着诗化的大众,但这些看上去离人很近的诗,却离心很远! 古典诗词并不因它的固定形式断失那种隐喻的美感,相反,我觉得那是诗必有的特性,循有一定诗则诗道不失变化的奇气。民国时因多方面改革,现代白话诗应运而生,这种变化只在不断增加诗性的纯性,自由化也让诗更加平易。诗需要时代的不断变化为其注入新的活力,而一味尊于自由形式,只能让诗走向形式,情感的东西愈发淡了,或者说是愈发浅陋。发展至今的诗作,没了平仄,没了韵律,唯独剩下了诗这个名字,是诗的悲哀,还是时代的造化?散文诗,随笔诗,自由言论化的诗一一浮现,不是说多方面的创新不应该,只是倘若少却一种东西,诗就不能称其为诗,我们,永远要给诗一个很高的亭台,站在那里,方能超脱尘世的一切。 这本诗集更多的是像一首首的独白或随笔。诗中散文化叙述过于明显,很大程度上掩盖了诗的本质,并且叙述平面化,直接,笼统,概念化破坏了诗的美感,很大程度上丧失了诗的审美性,像《静夜,冥想者的家园》中说“让你离开物质的贫困,在自觉自赏的时候,无法原谅他们功利的自私和物欲的贪婪”,《我不会随你而去》中写到“人群之上,我的尺度在衡量着世界的良心”;《爱,即得拯救》中“生活在经济文明中步履匆匆,人们在利益潮水中贪欲漫漫。谁的信仰迷失?谁的灵魂破碎?”有种锋芒毕露的政治大爱意识,这样的叙述不具备诗性,倘若说是个人心得的记录,倒也无可厚非。 不是优美的句子组配便是诗,也不是分章断句就是诗,更不是有所感悟便可成诗,我一向认为,诗的艺术性远高于生活的平庸,诗的表达同样高于自由的共识。但对诗我们都执有认真对待的态度。 在这本诗集中存有明显刻意组配的痕迹,作者朴素的语言风格并没有为诗赢得太多的优势,普遍也会让诗在语言艺术的圈子中显得暗淡。当代很多诗作,普遍说的清楚明白,只能徒然断送诗意。如在《遇到未来的人》中写道: 无需对话,我已是狂野寂空里,最幸运的人。 在那个年代,人们已不用语言表达情意,一切皆心领神会。 无言的世界,我的话语成为多余…… 他们的时间凝固,而我的时空移动…… 追随或是纪念,我只在思想中沉醉…… 这样的组配也许是作者当时思绪的焊接,或是真实的感触发出的感叹,即便有那么几句具有意蕴,却挽救不了浓重的散文化淡化了的诗的气质,空语继而掩盖了诗的新雅。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道:“温飞卿之词,句秀也。卫端已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且先不论王国维所要表达诗的高境如何,起码传递出了每个诗人都该有自己的文风的这样一个信息,不只是普遍的大同,我想,这也是当代诗性存在该有的归属。 我所说的诗性包括诗的内容和情感,语言和修辞,以及诗的意境和更多的不可言喻,同样不可缺失诗人的眼界。或许这样一一将诗性分解开解释,有损些许诗境的空间,而我只是略说要点,就如人性,不是可以解说尽的。 罗春梅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