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无限风光在险峰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朱庾少一人。”

逃荒到新疆已经四年多了，从家乡父母的来信中得知，灾荒已经过去，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大概根本的原因还是我过了上学的年龄还无法正常上学，加上祖母思乡心切，祖父决定我们一部分先回关内。

我在乌拉斯台农场小学里没有多长时间，一九六四年的初夏，大概是五月份吧，奶奶、三叔和我踏上了返回老家民勤的归途，祖父二老子和二妈仍然留在新疆，其中的原因我现在也不清楚。记得一直坐在一个解放牌卡车上，到了玉门油田二姑父姑母家里。后来才知道是和静县到玉门拉油的车，是姑父联系好让我们搭便车回去的。

天麻麻亮的时候从乌拉斯台农场五队出发，经过和静县向东北方向行进，那年十岁了，不知道是回家的兴奋还是好奇心，一直抓住铁栏杆站在车厢最前面看一路的风景。那时候南疆还没有通铁路，我们乘坐一辆老式解放牌卡车，车上就我们三个人，操近路便道经过和静、巴伦台、冰达板、翻过天山、后峡到达乌鲁木齐。

天山山脉，横空出世，绵延数千里，山势巍峨，终年积雪，它将广袤的新疆大地拦腰斩为两半：南疆和北疆。省会城市乌鲁木齐在北疆。从我们生活的南疆县城和静到乌鲁木齐，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由库尔勒绕到大河沿子再到乌鲁木齐的公路（现在通了铁路）；另一条要想走截路就得翻越天山。

它是五十年代修的便道，一半以上的路都在崇山峻岭、深山峡谷中穿过，很多地段都是“猿猴欲度愁攀援”的飞绝险境。险峻的天山公路蜿蜒曲折，沿途风光美不胜收。记忆的思绪把我拉回到四十多年时的情景：向天山方向挺进途中放眼望去，橘红色的朝霞染红了天边，巍巍天山在橘红色朝霞的映衬下，呈黛蓝色像剪纸图案一样贴在天地之间，那种色彩的层次和明暗实在是太分明太强烈了！那种大气雄浑的感觉也实在可以谓之为壮美！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金黄色的光芒射向苍茫大地，一时间，远处的山渐渐变得层层叠叠，明明暗暗，连绵起伏，雄伟壮观。我们的车子迎着天山而去，一路都是起起伏伏的丘陵大阪路，路疙疙瘩瘩，坑坑洼洼，汽车也就蹦蹦跳跳、摇摇晃晃的向前奔腾，有时候感觉一不留神会被颠簸出车外。

汽车过了巴伦台在天山南坡，便看到了大片的马群在山坡上吃草。此时正是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太阳长长的金辉瞄在山坡上，使马身上镀上了一层朝阳的金黄。马和山坡生动如画。时序五月，在天山之坡见到这番景色，着实让人惊喜。要是晚一些时间路过这里，这天山山坡肯定是红、黄、紫、蓝，绿草茵茵，百花齐放，景色更美。缓坡处，也是天山高山牧场，如果在夏季，便是牛羊成群，那又是另一翻景象。……

就要翻越天山，

汽车前后轮胎上都绑上了防滑链条，从天山的南坡上山一直是盘山路，向上拐弯的时候坡度很陡汽车头朝上哼哼唧唧的仰天“长啸”，如蜗牛般向前挪动，我和三叔一直站在车厢前面，前看看，后看看，左看看，右看看，远看看，近看看。这座山周围都是皑皑雪山冰川和悬崖绝壁，四周峰峦叠嶂，沟壑纵横。有诗云：

“天山有雪常不开，

千峰万岭雪崔嵬。

叠嶂摩空玉宇寒

人随飞鸟入云端。”越往上空气越稀薄，奶奶躺在车厢的中间，说不出话来，用手示意我们坐下，好奇心唆使下那里能听进去奶奶的话！两个人都两只手抓住车厢，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蹲下。盘山路都是在山崖上劈出来的，山上部分融化的雪水形成了很多冰挂，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冰挂上有的哗哗啦啦，有的滴滴答答，流下来的水，进入了靠山体的排水沟。天山盘山路险！路全在半山腰上，越往上走与山下的落差越来越大，山顶与山下有多米的落差，越往上危险性越来大，往上看，山高入云端，路远似天边，怪石嶙峋，有坡度的地方巨大的怪石就像怪兽一样伸着脑袋俯视你，随时有冲下来吞噬你的危险。天山盘山路险，还险在汽车下山时，上山汽车拐弯头朝上，下山汽车拐弯头朝下，坡陡弯急，控制不好就会冲下山车翻人亡。天山盘山路高！山顶海拔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极目天山巅，手可摘星辰。天山盘山路美！无限风光在险峰，远处看，雪山冰川，一望无际；雾岚云海，云卷云舒。正如诗云：

“腌霭寒氛万里凝，

阑干阴崖千丈冰。”往下看，山如宝塔，层层落落，重重叠叠。路如飘带，弯弯曲曲，缠缠绕绕，蜿蜒曲折，轻纱漫舞的飘向远方……盘山路长，究竟有多长，不得而知，只记得汽车从早晨太阳出来不高开始上山，到山顶已是太阳正南，下了山已是天昏地暗。

当时的天山公路是典型的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路面狭窄石子土路。窄处仅能行一车。上行的时候汽车发出沉重的哼哼声蜗牛般慢慢爬行。随着车子的不断攀高，身后的道路已如飘带一般飘在半山腰，在太阳蒸腾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有的地段是悬崖绝壁上开凿出的路，仰起头一看便会毛骨悚然，硕大无比、七棱八瓣的石头悬愣愣吊在头上空，好像就要掉下来。另一面则是万丈深渊。我和三老子扶住前车箱的栏杆站在车箱前面，感到惊心动魄，不敢临下而望。越往上行空气越稀薄，祖母上了年纪加上有肺气肿病，躺在车箱的中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示意我们坐下。我们不理会祖母的指示，尽情的饱览天山的壮丽惊险的景色：常年积雪的冰达坂（冰雪簇拥的高山）、碧空、翠柏、山峦、溪涧。慑人的冰雪风景与自然风光，构成了一条风景雄奇险峻的独特山路。路侧山上有冰廊、冰斗、冰柱、冰舌、冰瀑布随着太阳的升高，不同的冰体上滴下融化的雪水在路上，更加增添了汽车行进的危险。

汽车攀上最高处，便是天山之巅。长年不化的积雪，白皑皑的盖在顶峰。我们眺望周围，千山万壑尽收眼底，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感觉，站在那里，你会感受到，人和大山相比是多么的渺小。但人却又是多么的伟大，他能成为大山的巅峰。这种伟大，就是人在征服自然过程中的壮志凌云，愚公移山的豪迈气慨，它与天山的雄奇壮丽是可以媲美的。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是针对人爬山而言的，用在汽车上下山上也恰当，没有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的。

翻过天山顶峰，汽车顺着盘山山路下山了，上山时汽车行走缓慢，坐在车箱里相对稳当。而下山时就不同了，车的重心向下，特别是拐弯处司机的技术不高速度稍快就有把人甩出去或者车冲下山去的的危险。

我和三老子都不敢站起来了，蹲下用手紧紧抓住车前面的栏杆，心收得紧紧的听着汽车哗哗啦啦的向山下开行,天黑黑的时候到一个叫后峡的地方据说已经翻过天山了，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老天保佑人车安全翻过天堑了。

天山可真大啊，翻越它费时不少，从天亮上山到天黑了下山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我们随车一同住宿在后峡，第二天出发到了乌鲁木齐了。（要知究竟，下回分解）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