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哪里治疗白癜风效果好 https://yyk.39.net/hospital/89ac7_detail.html “国境の長いトンネルを抜けると雪国であつた” ——《ゆきぐに》 这句话是来自川端康成作品《雪国》当中头一句话,很能够体现日本思维的特色,这句话直译成中文是,“驶出了长长的隧道,进入了一片雪国”。 这话没有主语,什么驶出了?显然是列车。 为什么这里少了主语,金谷武洋(语言学家)解释说,洋人的思维和日本人的思维不一样,洋人的思维是上帝的视角,要从天上往下看,就类似于吴宇森导演的《赤壁》里,鸽子从天上往下看,看到了曹军水营的全部阵容,这叫上帝的视角。 《赤壁》片段 日本人的视角与之对立,叫虫子的视角,慢慢地在地上爬,然后就环顾周围,你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就直接描述真实看到的东西。 你如果是一条小虫,你会觉得你自己很渺小,你觉得什么东西都很强大。 如果是上帝的视角,试图对所有的东西做出解析的话,你会觉得没什么了不起,就不觉得万事万物之间有种精神性。 这里要插入下“万物有灵”的观点,这观点来自日本文化中的神道教,他们喜欢把有生命和没生命的界限暧昧化。 这样一种思维方式的根底,就是在于他们在思维的深处觉得,每一个无生命的生物物体都有自己的自主意识。 他们就这样的看世界,所以他们也就这样地“说”世界(在语言学上,就体现为他们喜欢用“自动词”)。 暧昧的哲学根基是一种“场所”逻辑 “场所”逻辑是日本哲学家西田几多郎提出的观点,它相对于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西方哲学,主张不要将世界区分得清清楚楚,淡化具体事物的重要性,提高对细节的感受力,这种类似于“无”的逻辑,是一种终极的暧昧文化。 有一部日剧很能体现西田几多郎的精神——《孤独的美食家》。 《孤独的美食家》男主人公去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看米其林指南、美食排行榜,他每次都是用他自己的眼睛和鼻子去感受这个店的气场,“好温馨”,“装潢很好”,“有这么多吃客”,“我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天哪”。他就用这样的一种语词来描述,就使得吃本身变成了一场有趣的精神历险,而不仅仅是填饱肚子这样一个无聊的生物学活动。 《孤独的美食家》第八季第一集片段“场所”和暧昧有什么关系呢? 哲学的特点是要有普遍性,所以它的用词要更加严格。 “暧昧”这个词更多是在文学领域里使用,或者说它更多是用来描述日本文化的特点。 因此,如果把“暧昧”作为一个核心哲学字眼来讨论的话,这种哲学就显得不够严肃,因此这里使用的就是“场所”,可以说,“场所”哲学就是一种暧昧文化。 物哀:请真情流露 “物哀”,物体的物,哀痛的哀,它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你在描述外部景物时,要真实地描述你看到的东西和你心里的感受,不要过分地用某些意识形态去左右它。 这个概念的提出人叫本居宣长,他是日本江户时期的一个重要思想家,他提出的一个学术流派叫国学,国学和我们中国的国学含义不一样,它指的是日本的本土国学,以至于和儒学相区分。 他认为,儒学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作品里太喜欢讲善恶的道理,然后把艺术的感觉全部裁减掉。 本居宣长认为这样不行,应该真情地流露所思所想。 他非常推崇的一个文学作品,就是《源氏物语》,作者是紫式部,讲的是一个贵族家庭里男女之间的情感关系。 这个作品有一部分的描述特别能够体现本居宣长所说的物哀。 传统的人们写故事有个特点,就是要把善恶间的界限搞得很清楚,善人就是善,因此就专挑他的好事来写;坏人就是坏,专挑他坏事来写。 结果就非常脸谱化,但我们真实看到的世界中的人难道善恶那么分明吗? 紫式部就不这么写,她把自己的内心感受写出来,把看到的东西写出来。 所以在紫式部的笔下,她一点都不避讳男女之间的偷情,那些完全违背儒家礼仪的内容她都留下来了。 因此,物哀和暧昧就偶然性搭上边了。 暧昧的对立面就是善恶明晰,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比如像咱们的京剧就很清楚,如果是个奸贼的话,脸就涂成白的,如果是一个好人的话,就涂成红的。 从颜色上就可以看到了,这就是暧昧的对立面。 但是把善恶界限给破坏掉以后,好人也会做一些坏事,坏人也会做点好事,那么好人还叫好人,坏人还叫坏人吗? “物哀”和暧昧之间关系清楚了,它和偶然性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道理非常简单,如果接受了紫式部笔下的这种描写,或是《源氏物语》的故事框架,再来看万事万物的话,当看到任何一个好人做好事,当下的反应有可能他也会做坏事。 也就是坏人可以做坏事也可能会做好事,所以好事和坏事之间的界限也变得非常的模糊了,也就是说,在每一个现实的价值标签被贴到某个对象的时候,可以存在相反的价值标签,在临近的可能世界中,也可以被贴到这样一个对象的脑门上。 什么叫偶然性,偶然性实际上就是必然性的车轮和不可能性的地面相互邂逅时产生的火花。 很明显,如果看到现实性的时候,脑子里看到了对方做这件事情的不可能性和其他的可能世界,脑子里就会产生很多关于偶然性的火花了。 这在很大程度上就使得物哀的审美情趣背后的哲学根基得以体现了,这就是偶然性哲学。 另外一个例子,这就是《平家物语》,它讲的是平家和源家这两大贵族势力争夺天下的过程。 《源氏物语》已经说过,紫式部是要破坏善和恶之间界限的清晰感,制造暧昧感。 那么《平家物语》破坏的是什么?它破坏的是胜和败之间界限的清晰感。 《平家物语》其中的一首诗,可以体现作者这样的想法:“祇园精舍的钟磬,敲出人生无常的响声;娑罗双树的花色,显示盛极必衰的道理。骄奢者不久长,犹似春梦;强梁者必消逝,恰如轻尘。” 这首诗是说,每一次获得巨大军事胜利时,都要设想,只要在战斗中做出一个小小的错误判断,或者运气差一点点,就有可能在战斗中被砍下脑袋。 因此就意识到,当下胜利的偶然性。 所以由此我们就可以看到物哀、偶然性和暧昧性之间的三者关联,正因为胜和负之间的界限是可以被暧昧化的,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对于现实境况的忠实描述,可以感知到这场军事斗争中失败的其他可能事件。 而这些对于可能事件的观点,又可以让你认识到你现在获得的胜利的偶然性。 物哀的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世界的无常上。 很明显,正是因为大家看到了不幸和幸福之间界限的暧昧性,这才使得大家深刻地理解到我们现在所获得的幸福的偶然性,由此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无常的本性。 如果从这种角度来理解世界无常的本性的话,就会把自己经营到世界呈现到每一个小的细节当中,好好地享受这些细节,所以才会在深秋里看到金黄的落叶飘落下来而感到幸福、感到开心。 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物哀的精髓。 侘寂:不完美中见完美除了物哀以外,还有一个范畴也体现了这种微妙的关系,这个就是侘寂。 什么叫侘寂?就是指在制作艺术作品时,不要刻意地追求完美,有时候也刻意地追求一点不完美,然后将这样一种不完美作为完美来加以享受。 如果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晰明确,这里可以做点中日文化对比。 拿李翰祥导演的《火烧圆明园》,里面有个片段,慈禧太后去看景德镇呈上来的瓷器,瓷器做得很精致,太后眼睛刁,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有瑕疵,往地上一摔说,“骗皇上,骗太后,该当何罪!” 这很能体现中国皇家的审美情趣,做什么都匀匀衬衬,方方正正,左边右边一模一样。如果他发现左边和右边颜色有点不一样,胎釉的成色不一样,瓶侧的厚薄不一样,只要差一点点,重做。 所以景德镇的东西为什么贵?就是因为它要符合皇家标准的比例太低,废品率太高。 日本陶器职人-八田亨及其作品 但我们看到,日本人那种古朴的陶器好像是故意做出不对称的样子,并且乐此不疲,为什么? 那么这里要举另外一个例子,可以和慈禧太后构成了一个很大的反差,就是千利休。 千利休何许人也,大致是日本战国晚期人,也就是和丰臣秀吉同时代的一个著名僧人、艺术家以及商人,他也是身居很多事,很多的身份,作为一个艺术家,他搞出了日本的茶室文化。 并奠定了日本人追求「和敬清寂」的美学意识。 茶室为了满足个人的美的需求而建,经茶室為了滿足個人的美的需求而建,「露地」通往原始心境,立「障子」引进阴影,竹支茅屋的元素与结构暗示了短暂、轻微、拙劣。 美,是对不完全事物的敬畏,接受劣化,让本质显现。 千利休-待庵1:1模型 茶室的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在一个很小的方寸之间,让你感受到远离尘世喧嚣的宁静。 这里的一个要点是,在茶室里放的所有饮茶用具,各种各样的用来洗茶的布,或者是碗具,按照中国的标准来说都相对粗陋。 千利休要追求的那种侘寂的美学情趣就在茶室里体现出来了,他要通过精心做出来的那些人为的自然感和残破感,让你感受到自然的情趣。 明明一个碗没有缝,他非得弄出一点缝,有一个茶具,它没有一点茶垢,它就是要弄一点茶垢,有一个铁器,它没有锈,他就是要弄出一点锈来。 那么这个审美情趣和我们所说的暧昧以及哲学概念偶然性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这个关系大致是这个样子的:比如你是要一个清清楚楚的、没有任何瑕疵的东西,在很大程度上,它就按照一个统一性的必然逻辑做出来。 举个例子,用圆规画个圆。 如果这个圆它不那么圆,有些地方有些缺口,这就说明有两三个原则同时进入了圆的制造,但你又说不出是哪几个原则,就几股力量,在这里邂逅了,制造了一个暧昧的场域。 因此它也构成了西田几多郎所说的“场域”,你知道有很多力量在这里发生作用,有一个场所,但你没有办法用主谓词逻辑说清楚是哪些力量,这多好玩。 这就是它和暧昧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它和偶然性又有关系?很简单,一个茶具做出来了有裂缝,请问这个裂缝为什么一定要按照某种纹路来走? 它当然也可能往其他的方向走,裂缝有各种各样的走法,它按照这样的方向走,你大脑里就会脑补,它可能按照其他方向来走的样子。 日本陶器职人-鹤见宗次及其作品 请注意,如果一点裂缝都没有,你可能就不会想裂缝了。 人就是这德行,会以为这个东西不该有裂缝,如果一个东西有一点裂缝,自然就会想有可能会有其他方向的裂缝。 会设想这个东西的过去,设想这个东西的将来。这些过去和将来它可以展现出的不同的艺术样态,就在大脑里成倍地增加了它在心目中所呈现的艺术形象数量,这一下就制造了很多可能世界包围着现实世界的心理图像。 这不就是偶然性吗? 偶然性实际上就是不可能性和所谓的必然性相互邂逅所产生的交互点。 所以恰恰是在侘寂文化的场域里面,在这样的一个审美原则下,我们做出的这种不完美感,使得我们的精神有向更高的方向提升的可能性,我们可以自行的脑补,所以这叫在不完美中见完美。 幽玄:境生象外 "幽玄"一词本来是汉语词,历来的研究表明:最早的用例出现在汉少帝的悲歌中;在其后的六朝和初唐的各种文献中都可以看到。 梁武帝时代诗人王筠的《回师草堂智者约法师碑》中的"究竟微妙,洞达幽玄"等,用于直说事物的本质。 日本的"幽玄"一词,与佛教用语关系密切。 《临济录》的"佛法幽玄",最澄《一心金刚戒体诀》的"得诸法幽玄之妙,证金刚不坏之身",空海《般若心经秘键》的"释家虽多未钓此幽,独空毕竟理,义用最幽玄"等说法。 强调佛法的趣旨深奥。 到后来用"幽玄"来表达审美意识的时候,与这种佛教用语的含义是很不同的,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关系。 摄影师石元泰博镜头下的京都桂离宫 "幽玄"的核心是"余情",讲究"境生象外",意在言外,追求一种以"神似"的精约之美,引发欣赏对象的联想和想象,传达出丰富的思想感情内容。 日本著名学者大西克礼先生对"幽玄"作了详细的分析,认为"幽玄"的含义主要有以下七点: 1、隐藏不露,笼之于内。如正彻所谓的"轻云拥明月"、"山雾绕红叶"。 2、与露骨、直接、尖锐的感情表现相反,具有优美、安详、柔和性。如"霞满春花之所"。 3、带有与隐微荫翳相伴的寂静。如鸭长明所讲的"秋空夕暮,杳无音信"。 、深远。特别是之精神上的东西,如深奥难解的思想。 5、具有内在的充实性。其中凝集着不可言传的意蕴。即所谓的"内容丰富"。充实性也意味着与大的、重的、强有力的有关,甚至与"长高"、"崇高"相联系。 6、有一种神秘性和超自然性,虽关乎宗教、哲学的观念,但仍可感受到其中的"美的意识"。 7、以一种非合理的、不可言喻的、微妙的意味为主。 总之,"幽玄"有着与佛教思想相关的神秘之美,在文学中或表现为凄厉之境中的妖艳之美、或一定程度的壮美。 切:给思绪留一些空隙切它具体的例子是什么?是日本的插花艺术。 你要把花切下来,然后再变成花。 日本哲学家西谷启志(西谷启志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大哲学家西田几多郎非常有重要的一个弟子)说过,插花很有意思。 插花矛盾的地方就在于,一方面你把花根剪下来,把枝剪下来,花将来在生物学上是必死的。但是你把它切成具体的样子,插到花瓶里,它在艺术上就生了。 日本花道家-上野雄次及其作品 一个在生物学上逼它死的事儿,却能够在艺术上让它生,这本身就在动摇生和死之间的界限。 请问这是生还是死?这就是暧昧。 再来,切为什么能够产生暧昧?个人认为,这是因为切制造了一种人为的断裂,人为的断裂让有能力去脑补断裂之间的一个间隙是什么,间隙是偶然性产生的一个源泉。 这里把日本的国剧-能剧和我们中国的国剧-京剧做一个小小的比较。 能剧的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呢?就是在它的两个动作之间,有一个迟缓的过程,这有点类似小时候玩的那种翻篇的连环画。 如果翻得足够慢,每个动作都是分开的,如果翻得足够快,引起了视觉的残留效应,就会变成连续的动画。 京剧的动作有时候是很快的,比如一些武戏,比如孙悟空的戏,可以非常快,但如果是能剧的话,它有时候一个动作就停在那里。 它有一个专业的术语来表示能剧当中的走路,叫摺足。它的一个本来意思是我们以前古代看到的奏章,叠在一起像手风琴一样,一展开就是一大堆。 它觉得人的脚步也可以这样摺着走。它具体的一个走法是什么?就是像滑行一般的走路。注意脚千万不能抬起,且需要非常地迟缓,好让观众有足够的时间把情绪放进去。 能剧片段 日本的一个文化作家加藤周一,写的《日本文化中的时间与空间》,就特别比较了日本的能剧和中国的京剧,他说,在日本的能剧里有这么一个切列的过程,它每个动作都有一个小的间隙,不管有多小。 而中国的文化则崇尚连续性,要让大家看得眼花缭乱,好让观众叫好,但日本的能剧,则比较安静。 正因为切裂制造了一种间歇感、间隙感,所以偶然性的东西才可以放进去,从一个更深的角度再谈谈到底为什么切能够产生这样的一种偶然性的感觉。 切在很大程度上是破坏了一个对称性。 我们知道,自然界中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对称的,植物、人类都是对称的,很多民族都尝试着要描绘自然世界的这种对称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国的皇家园林,尤其是北方的紫禁城,这些建筑都要追求左右对称,这就是对自然的模仿。 切的一个特点是什么? 切的特点就是只要把对称性结构的一部分给切掉,然后嫁接另外一个东西上去。 日本庭院-旧邸御室 比如日本的庭院,在很大程度上就不是一个对称性的东西。 日本的很多诗歌形式,比如说俳句,也不是对称的。 某种意义上你甚至还可以把日本的建筑和日本的诗歌形式看成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插花,把花的一枝剪掉了,把另外一枝花插上去,就这么一种过程。 为什么这个过程有意思?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按照一种所谓对称性的形式表现首先没有惊喜感。 因为看到左边就知道右边,也就没有暧昧感。 为什么呢?暧昧就是在于你的预期会落空,预期有可能没有办法以它必然性的力量扫荡一切可能的空间。 当预期都实现了,暧昧感就产生不了,可如果有暧昧感的话,这时候就会觉得,所看到的实际景物是巨大的可能性矩阵当中的一个偶然呈现的构成元素。 所以这种偶然感又可以使人再一次感受世界的无常,这就和前面的审美体验又勾连在一起了。 所以日本人对于非对称性切割的诉求背后,是有一套非常缜密的美学想法的。 一方面它是以一种人为的方式进一步地逼出暧昧,另外一方面又要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增加我们的心智,对不同可能世界的思考能力,以及增加我们审美体验的密度,这也是日式审美的一个特点。 END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