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地窝子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我和奶奶在商业局里落不下户口,没户口就没粮吃,祖父又在四处奔波寻找生存的路子,无奈之下祖父和我们一起落户到商业局机关农场。商业局机关农场在和静县城南郊,那里没有房子,我们就住在地窝子里。 地窝子就是在地上挖个两米深,大小不等的坑上面盖住遮风挡雨,坑的东面或者南面挖个斜坡道上下出入走人和采光。我们的地窝子斜坡道门朝南,里面没有什么摆设,也没有床,就地铺上草就是我们休息睡觉的安乐窝,靠出口的左角上盘了一个三角形的土炉子,灶火门朝西北,是我们做饭的锅台,在那个锅台上不仅能吃饱玉米面糊糊饭,还吃到了几年没有吃过的美食——牲畜的血块。那时候吃不到肉也吃不起的肉,过些日子不知祖父从那里搞到了也不知是什么牲畜的血块为我解馋和增加营养,祖母吃素不吃荤腥。 和静县属于天山以南,印象中和静县的冬天没有乌鲁木齐那么冷,人们说地窝子冬暖夏凉,我没有来得及体会它的夏凉就与它告别了。冬天住在地窝子里很暖和,即不安全且很危险,并不是有什么东西怕人偷,而是上盖与地面几乎一样平,骡、马、牛、毛驴走上去踏塌掉下去伤人的事经常发生。一转眼就到了春天,天气转暖,墙根下,地更边的小草探出了黄绒绒的小脑袋,呼吸春天气息,早知春天脉动的柳树枝头上也笯出了嫩嫩的花蕾,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杨柳吐绿。由于地气上升,地窝子里的黄土墙慢慢变成了沉沉的湿土墙,地上铺的草湿漉漉的,难以住人。祖父在城南离城两公里处的地方借到了一处私人的房子,我们搬到那里住了下来。那是一个分别有两个院落组成的孤零零的宅院,方圆两公里以内再没有任何建筑物。那两个宅院南北错位一南一北,南北相错十几米,东西相距五十米左右。南面的坐北向南,北面的坐西向东。 一条水渠由西向东弯弯曲曲经过南面宅院的北墙根和北面宅院的南墙根,水渠上一排一抱粗的(人手梢和手梢接起来的一圈)柳树枝繁叶茂挺拔婆娑,甚 是壮观。正所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恰恰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季节,在春风抚摸下杨柳那曼长披拂的枝条,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丝丝下垂,在微风吹拂中,有着一种迷人的意态。高高的树干,就像亭亭玉立的少女,下垂的柳条,就像少女裙摆上的丝带,那婀娜的腰身,呈现出婷婷袅袅的风姿,春风的“剪刀”裁制出嫩绿的枝枝叶叶,给杨柳换上了新妆,也给这一方小环境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宅院的男主人姓张,祖籍陕西,到新疆多年,女主人是个蒙古族,一家三口,老两口大概五十多岁,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据说是领养的。这里就张爷爷家单家独户,除了向北能看到和静县城外,东、南、西三面一眼望不到任何房屋树木。 南面的房子张爷爷家自己住,是7字形的坐西向东、坐北向南的平房,房子的拐角处向南开门的是个套间,进门左手的墙角上是里间的门,里面是两间的套间住着人,东墙上开个窗户。外面的这间靠上墙搭建着木头架子,是几十只鸡晚上睡觉的地方,下面是十几只羊夜晚的住所,可能是怕人偷羊偷鸡,因而人、羊、鸡同屋居住。靠住人的房子旁边还有两间房子一间养着牛,一间养着马子。旁边没有盖住敞开的地方栽着几个木桩,是白天栓牛马用的。 靠南面房子墙根下用木头围起来的栅栏,是白天圈羊的场所。 我们住在北面的宅院里。是个两间大小的坐西向东的平房,一个双扇门开在东北角上。祖父在房子进门的左手靠南墙下,多半盘上炕,一小半盘上锅台,灶火门朝西,锅台和西墙根留开一米多的空地,放柴火和烧火时坐人。炕和锅台连接的地方用土块泥了个大约四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宽的小墙叫厦子。照门上墙根下泥了两个相距一米、六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宽八十公分长的土墙,上面搭着切菜、擀面用的案板,案台的左面放着祖父自己做的木头水桶,屋子里再没有别的陈设。 门前面是用树枝插起来的篱笆,里面放着玉米秸秆,是张爷爷家牲畜的饲料。在这里我唯一的小伙伴就是张爷爷家的儿子,叫张建喜,他比我大三岁,在和静城里上小学。见到他和他玩耍的时间也就是星期天和放学的时候,多数时间我无所事事,只能和祖母还有树上的鸟儿,地上的蚂蚁等等虫子说说话。就在我百无聊奈的时候,我们家第四批逃荒者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