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鼠同眠共处的日子

作者：

虹静

说起老鼠，爱者称其可爱，毛绒绒的，小鼻小眼的，吱吱地叫着，很是娇柔；恨者怒其偷窃啃食，米面粮油倍受其害，妇女儿童心惊胆战。老李我庆幸在半百之时与之同眠共处了一段草莓色时光，虽然存活下来，但心神已经被其吞噬，如惊弓之鸟，不可思，不可忆也。

一直想写篇文章纪念那段惊悚难捱的日子，但却迟迟未能动笔，非懒惰不情愿，而是被事务缠身，无闲无暇，唯有一想再想，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了。如今提笔记之，时过境迁，少了当时的情绪，多了理性和宽容，只为美女作家苇杭先生之邀，完成任务而已。

被老鼠宠幸的日子是从去年冬月开始的。值此之前，是在小时候的下屋（东西侧仓房）里，被指使翻箱倒柜时与之不期而遇的。记得当时我是与老鼠一起仓皇逃遁、各奔东西的。它的何去何从我不知所踪，而我自然是跑到哥哥面前叽哩哇啦的一顿控诉，为了煽情还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于是哥哥就带着他的小伙伴们，一大群半大小子，冲进下屋，进行新一轮的理论探察与战略部署。

哥哥抓老鼠，一般用铁夹子、铁笼子、还有棉手闷子（棉布棉花做的厚手套）。具体什么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哥哥制作这些家伙事儿用的是铁丝、铁板、钳子等很粗糙的硬性工具。哥哥们抓来老鼠有一部分给猫儿吃掉了，一部分则是用来做实验。最让人围观的试验是把老鼠放在铁笼子里，然后在笼子上接上正负极电线。为了不让老鼠直接被电死，哥哥们想到了变压，这样就可以欣赏老鼠在电网中跳舞的惨样了。

现在想来，老鼠能如此胆大包天，忘乎所以，不管不顾的出入我的出租房，不外乎是对我当年偷看它们所受刑罚的一种报复。最起码我是这样想的，要不怎么会在我只身南下，暂居芙蓉国老城区里的最佳空档，破门而入，登堂入室呢？如此放荡不羁，自是欺我背井离乡，心魂薄弱，身孤影单，长夜难眠是也！

在异地他乡与老鼠第一次邂逅，是在一个阴雨萧瑟的冬夜。窗外的绿色植被被雨水洗却了尘埃，暴露着黑森森的枝叶，偶尔被附近桥梁上夜行的汽车灯光扫过，露出龇牙咧嘴的森白。目光所及，心魂震颤，思乡思亲的感觉更是油然而生，如雨后新笋不可控制。

初来长沙就遇到这座城市八年以来罕见的冷冬。不知是为了让我见识它的寒冷，还是让我不忘家乡，居然硬生生地下了两场大雪，让本来对阴寒无限恐惧和憎恨的心得到了净化。

绵绵细雨从年11月一直下到年4月，跨时之长打破了长沙历史记录，整个冬天整个城市都被雨雾浸泡着。衣服洗了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干，早晨起来衣服都是湿啦啦的难以上身。十层以上的楼房根本看不清，走在城市里就好像踏入了海市蜃楼人间仙境一般。穿着羽绒服打着伞，在北方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长沙脚踩单鞋，腿蹬丝袜，身着棉衣，头顶雨伞却是最普遍不过的风景了。更有甚者，很多爱美之人竟穿着棉睡衣，光着脚丫子，趿拉着拖鞋，打着雨伞满街闲逛。奈何？奈何？谁让这里再怎样任性的潮湿，再怎样作死的阴冷，也只不过是零上四五度的气温呢。

老鼠应该也怕冷，否则它就不会乘虚潜入我的寝宫了。那是在一个午夜时分，突然被一阵慷慨激昂的咔嚓声惊醒，忙起身开灯四处查看。在灯光的作用下，动静消失，灭灯躺下，声音再起，几次三番，最终判定应是鼠窃之流正在作案。忙再次开灯，故弄声响，好不易将之赶走，已经是鸡鸣报晓之时了。幸好次夜走廊里多了很多男性的商讨声，在他们各种暴力的手段下，终于让本来就有些阴森诡异的出租房（关于出租房将另写文章记之）变得格外安静了。

为了远离老鼠，我不得不决定，舍掉一个半月的房租再次搬家。本以为搬到酒店就可以远离老鼠的骚扰了，怎奈老鼠就像阴魂附体，吃定我也，不管躲到哪儿它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说起酒店的24楼，心就开始打颤，腿也跟着发软。那夜，被内急憋醒，急忙起床奔赴救急现场。途中，一个小黑影从我身边飞窜而去，强行占领了卫生间。被惊吓到的小心脏毫无情操地乱跳一阵，待其平稳，判定此黑影定是那鼠贼之辈不邀而至，忙打开淋浴喷头一顿疯狂扫荡，想用水淹之法将其除掉。虽然自知是掩耳盗铃，但也只能以此来壮胆，然后无可奈何地回到卧室，明灯而卧，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为了避免老鼠趁我熟睡时乘机作乱，我连续十几天都不敢进入深睡眠，最终发现一个规律，老鼠喜欢在凌晨1点左右啃噬我赖以生存的食物，特别喜欢红皮花生和正宗的五常大米。红皮花生倒是罢了，五常大米可是老公亲手装进行李箱，从哈尔滨老家坐着飞机空运过来的，每个米粒都藏着暖暖的亲情，浓浓的爱，所以必须誓死捍卫，与鼠一决胜负。

经过好心的灭鼠专家细心指导，买了10个粘鼠贴，按照最高配置安放在卫生间门口，期待着鼠贼入瓮而大快人心。功夫不负有心人，夜深人静时突然听见吱呀吱呀的惨叫声，忙披衣起床查看，粘鼠贴上一只不大不小的老鼠正在做无谓的垂死挣扎。惊悚之余不忘把粘贴板合拢，满怀胜利喜悦地冲出房门，奔向酒店走廊里的垃圾桶。走到半路，担心老鼠会挣脱，吓到收拾垃圾的保洁，忙折转回来，把老鼠及粘板一起用塑料袋封好，才放心地丢掉。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能恢复安宁，可却接二连三地粘贴到大小不一，姿势各异的老鼠。而此时的我早已被折磨得心神恍惚，花容憔悴，精疲力竭了。虽久经沙场却难以再沙场点兵。便以本老太心脏不好，再与鼠斗下去老命休矣为由，要挟酒店立即给我更换房间。怎奈长沙的辣妹子能言善辩，一拖再拖之后，换房拉锯战最终以我出差告一段落。时隔数日，差满归来，一只英勇殉职的老鼠安静地躺在粘鼠贴上，用一阵阵腐臭恶心着我，也警示它的子孙，冤冤相报何时了，相逢一笑泯恩仇。

与鼠同眠共处的日子最终以换房做了一个了结。据酒店灭鼠专家说，老鼠是从房顶下来的，因我房间里有米面的香味，所以它们就在卫生间天花板内盗了两个洞，并以此为鼠道，前赴后继，乐此不疲。而我更是以牺牲一袋五常大米、两袋低筋面粉、几包花生米，外加一副被惊吓和恐惧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身体为代价，体验了异地他乡的风土人情和特殊眷顾。试想，如果当年不偷笑老鼠被电击的惨样，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被其折磨得神魂俱损的下场。这正好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作者简介

虹静，本命李婧。黑龙江省作家协会、诗词协会会员，哈尔滨市作协理事。萧红作家班17届学员。曾任国企团委书记、个体老板、自由撰稿人、高校老师、民企高管等职务。现任湖南安邦制药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长沙市哈尔滨商会副秘书长、东北农业大学湖南校友会副秘书长。

曾在《诗刊》《芙蓉》《天池》《章回小说》《运河》《诗林》《生活报》《哈尔滨日报》《中华诗词》《文化月刊》《世界文汇》等杂志刊物发表小说、诗词余万字,其中24万字长篇小说《哀怨的丁香》一次性在《芙蓉》杂志发表。出版了长篇人物传记《不弯的脊梁》（人民出版社出版）、《大豆科学泰斗王金陵》（中国科学出版社出版），古诗词作品集《虹静词选》（北京线装书局出版）。几年来诗词作品多次获得省市奖项。《哈尔滨赋》获哈尔滨赋征文三等奖，《商丘赋》获中华新辞赋三等奖，长篇小说《哀怨的丁香》获得哈尔滨市第八届天鹅文艺大奖三等奖（一、二等奖空缺）。